萬榮是一塊很有味道的地方
這是一種難以說得清楚的味道。在山西省，只要你說是萬榮人，對方就會不自覺的多看你一眼，似乎要從眼神里扒拉出你這個萬榮人不同尋常的部分。譬如我曾經(jīng)聽一位縣領(lǐng)導講過的故事：有一次在省上開年終匯報會，時間不夠用，不能每一個縣都發(fā)言了，正好挨到了萬榮縣的領(lǐng)導，省領(lǐng)導隨口問你是哪個縣的？他說是萬榮的，省領(lǐng)導馬上改口說，別的不匯報啦，萬榮的必須匯報！再譬如有一個山西人在人民日報社上班，同事問他，你老家是哪里的？他說是山西的，但方言較重，同事不解，又問是山西還是陜西？他說是河東邊的，同事一下子煥然大悟：哦，就是萬榮的山西。有趣吧？這就是和別人不一樣的萬榮！
萬榮縣城有一座飛云樓，傳說是魯班建的，也有說是李世民建的，總而言之想說的是歷史悠久的意思。真實的記載的確不短，至少在宋元時期就有，飽經(jīng)滄桑毋庸置疑。但作為一座縣城，這塊地方卻只有區(qū)區(qū)幾十年，1954年萬泉、榮河兩縣合并的時候，才有了萬榮縣城。是的，這里過去就是一個小鎮(zhèn)，再往前追尋，只是一個過路的驛站，有一個姓解的人開了個店，后人把這叫做了“解店”。解店過去沒有扎過縣衙，你不能說解店沒有味道，兩個縣合并了，兩個縣的味道就都融合到一起，集中起來，釅釅得開始發(fā)酵。依舊滄桑、粗狂，或又靈動、精致，萬泉人、榮河人還有新的萬榮人都梳妝打扮過她，因此，這個地方，必然有萬泉縣、榮河縣合成的萬榮縣的味道。
萬榮縣有一道非常馳名的小吃叫“涼粉饸饹”，味道出奇得好。饸饹本來就不是萬榮的特產(chǎn)，用來做主料的蕎麥，萬榮更是一星半點也不種，據(jù)說是從對岸的陜西省韓城傳來的。當年榮河這里有個古老的渡口叫廟前渡，就在現(xiàn)在后土祠的腳下，是往來秦晉的必由之路，因此，饸饹由老陜傳來當為信史。而今，知名的饸饹卻是榮河饸饹，原產(chǎn)地韓城倒是無人知曉了。榮河饸饹有了名氣，編萬榮笑話段子的人都自覺不自覺地把這個很小的不值得一提的東西弄了進來，聽聽看：有一萬榮人在縣政府對面開了一家涼粉攤，生意寡淡得不行，他琢磨了幾天，就品出了味道，同樣都在繁華的政府大樓那，為什么對面的政府每天人來人往？不就是掛了那么一塊“中共萬榮縣委”的牌子么？這個開涼粉攤的是榮河人哪，聰明得很，第二天就做了一個橫幅，上面寫著七個大字“中共萬榮涼粉攤”，列位看官想想，這生意能不火嗎？
老榮河在歷史上的名頭很大，這個地方是汾黃交匯的地方，兩條母親河滋潤著，按照老祖先沿河而居的傳統(tǒng)，誰敢否認這里是中華民族的發(fā)祥地？何況此間老早就有湯王陵、汾陰城，軒轅黃帝在這里掃地為壇祭祀后土，漢武帝泛舟汾河吟唱《秋風辭》，漢朝就有了縣，宋真宗更是把行宮建到了這里，在榮河坐朝理政，漢武帝、唐明皇兩任黃帝在這兒發(fā)現(xiàn)了寶鼎。說來奇怪，榮河到底是有什么味道，歷朝歷代二十四位皇帝不辭山高水遠、車馬勞頓，上趕著來了？單單是后土祠的香火綿延也還罷了，單單是寶鼎的神圣莊嚴也還罷了，皇帝們?yōu)榱私接拦�，做一些云譎波詭、裝神弄鬼的文章，不在話下，那個靠一片舌頭縱橫天下的張儀，不僅僅就出生在老榮河，而且也是由這里出發(fā)，趕赴西秦，從此躍馬昆侖，馳騁天下。
放眼天下，有多少縣是有皇帝賜名的？我對歷史知之不多，但榮河縣的前世今生，居然有兩次都是由皇帝御口而更名的，一次是唐明皇在此得鼎，一念之下，便將“汾陰”改名“寶鼎”；一次是宋真宗，去往后土祠拜謁圣母，見“榮光冪河”，于是將“寶鼎”再改作“榮河”。
榮河，如此讓皇帝念念不舍的地方，當然有著與眾不同的味道，那個時期，后土祠成了皇家祠院，廟官享受的是五品頭銜，那地位是牛皮哄哄，知縣、知府啥的想來后土祠，對不起，請走邊門。那時榮河的味道，是皇家氣派，是古韻悠長。
因了這樣的氣度，再加之黃河一瀉千里出龍門，到這里恣肆放縱開來，水域異常寬廣，生活在此間的人們也如同滾滾黃河浪濤一般，時而溫文爾雅，時而放蕩不羈，有著藐視一切的做派和豪邁。古往今來，曾經(jīng)發(fā)生過數(shù)不清的“灘案”，皆因晉陜兩省灘地而發(fā)端�！度f榮縣志》“人物傳”中，名見經(jīng)傳的人物不勝枚舉，不少開國的少將都無奈地為古往今來諸多的賢達名人讓位，讓人驚奇的是為兩個普通人物立傳，一個是雷文清，一個是徐敬祥，赫赫有名的兩大灘匪！這兩人縱橫于榮河縣黃汾灘涂多年，是日寇、蔣匪、八路百般拉攏的人物，也是恨之入骨的對象，老百姓更是切齒痛恨。萬榮灘涂廣袤，在坡上旱垣因水而年年薄收的歲月，20多萬畝的黃汾灘地就是刮金板。灘邊的民諺說，灘地好收三年，狗都要娶媳婦。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黃河如神龍擺尾，搖晃不定，灘涂也就沒有了固定的界限，因此，一場洪水過去，爭奪之戰(zhàn)在所難免，人與人，村與村，鄉(xiāng)與鄉(xiāng)，甚而至于省與省，械斗無窮期，流血為地來。1950年，那場讓人心驚膽戰(zhàn)的榮河縣、韓城縣的灘案，最終驚動了國務院，周總理親自批示，以河主流為界，河西為韓，河東為榮，為這場血里撈人的戰(zhàn)斗畫上了圓滿的句號，也為今后灘地的開發(fā)和利用扎下了和諧發(fā)展的界樁。
榮河人是彪悍的，眼里揉不進沙子，在作為命根子的土地上，榮河人寸土不讓，為一厘地也會和韓城人去拼命，但榮河人也是包容萬物的，像馳名中外的萬榮笑話就是從這塊土地上的謝村zeng而來，是謝村的不是謝村的，糟蹋得再過分，污水都可以給謝村頭上倒。都可以冠之以謝村zeng、榮河zeng，或者萬榮笑話，照單全收，一律笑納。
謝村是萬榮縣的一個大村子，四五千口人，這個村子原本就比較特殊，古往今來就處在一個車馬大道上，尤其是當年來往秦晉的廟前渡，距此很近，是上岸以后的第一個驛站，這個地方當然就成了個紅火熱鬧的地方，不僅商鋪林立，而且賣藝的、趕場的等三教九流也不少，紛紛在這里打尖歇腳，夜來無事，便將各地奇聞異事閑侃一番，最終這些故事都留在了謝村，成了謝村zeng的素材和腳本。謝村人當仁不讓，取而納之，加以佐料，竟然在四海傳揚開來，后來傳來傳去，就叫做了“萬榮笑話”。七十二zeng，立碑為證，這里是萬榮笑話最早的根據(jù)地。萬榮人的zeng勁，也成了有別于外縣人的獨特標志。
zeng字，該怎么寫？眾說紛紜，不得所終。
“爭”“掙”“憎”“甑”甚至還有萬榮人專門為之創(chuàng)造的那個字，我覺得都不能把謝村zeng的味道表達出來。真實的zeng，有憨氣，有倔勁，有能味，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至于現(xiàn)在研究者們把它提煉為永不服輸、爭強好勝的萬榮精神之類，也不過是為了凸顯萬榮笑話的正能量，和謝村zeng的真實味道，卻已是大相徑庭了。萬榮人卻能從這個zeng味中發(fā)現(xiàn)商機，你說我憨也罷，傻也好，你說我是自黑也罷，說是自嘲也好，都認！反正最終要把這憨那傻都印成書籍、刻成光盤、編成劇本賣給你！最后，萬榮笑話就成了萬榮的一個產(chǎn)業(yè)，運城的一張名片，國家級的一個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管求你說什么，憨憨的萬榮人背著你正在笑瞇瞇的數(shù)票票呢！
大智若愚，樂觀向上，倔強不屈，這就是萬榮人。尤其是萬榮人骨子里的犟勁，真真正正的“一根筋”。
通化鎮(zhèn)的文中子王通，啟蒙讀物《三字經(jīng)》把他列為諸子百家的五子之一：“五子者，有荀、揚，文中子，及老、莊”。隋文帝時候，王通游說長安，獻《太平十二策》，不得重用，于是犟勁上來辭官回鄉(xiāng)，潛心教書。后來不管誰來請，都堅辭不受。這個老師教出的學生非同尋常，魏征、房玄齡、杜如晦、薛收……這些名字的背后，簡直就是一部初唐史，王通之牛，可見一斑。
萬榮的犟種不僅僅是王通，和他幾乎同一個時期的大詩人薛道衡，也是犟得出類拔萃。薛道衡詩文做得好，還是一個有遠見的政治家，但是性格有缺陷，用現(xiàn)在的話說就是有“短板”，他的“短”，隋文帝楊堅總結(jié)了兩個字：“迂誕”，也就是為人迂闊，不會“轉(zhuǎn)”。隋煬帝楊廣任晉王時，坐鎮(zhèn)揚州，很欣賞他的才華，想拉攏他為其所有，讓他取道揚州面見，薛道衡厭惡其為人，不樂意去晉王府工作，于是取道江陵而去，不給楊廣面子。楊廣即位后，仍舊對薛道衡存有愛慕之心，外放他到番州去做刺史。薛道衡又不與楊廣合作，只過了一年多，便上表請求致仕（退休）。楊廣同意他回京，并打算留他做秘書監(jiān)。薛道衡到京后，卻呈上一篇長文《高祖文皇帝頌》，對已仙逝的隋文帝極盡贊頌之詞。隋煬帝怫然而怒，說薛道衡此舉為“魚藻”之意�！保ā遏~藻》是《詩經(jīng)》中的作品，據(jù)說是借懷念武王來諷刺幽王的）。眾人勸薛道衡認錯，他極力不肯，不久被隋煬帝賜死。
里望鄉(xiāng)平原村，是明代著名廉吏、儒學大師薛瑄的故里，至今這里還有薛夫子家廟、尚書陵等遺存，流傳著薛瑄“一根筋”的故事。薛瑄擔任大理寺少卿時，把持朝政的內(nèi)廷首席太監(jiān)王振為了結(jié)黨營私，重金收買薛瑄并約相見，薛瑄一再拒絕。朝見時，同僚均向王振叩拜，唯薛瑄拱手而禮。有一年，王振之侄因與一錦衣衛(wèi)軍官的小老婆私通，軍官死后約期私奔，軍官的大老婆賀氏認為孝期未滿，不得再嫁，于是兩人同謀誣告賀氏謀害親夫致其死，賀氏獲罪入獄，定成死罪。薛瑄詳查案卷，覺得事有蹊蹺，要求復查平反。王振知曉后大怒，借諫官之口，將薛瑄投入監(jiān)牢，判以死罪。薛瑄入獄，眾人駭然，薛瑄卻泰然自若，展卷而讀。
不向權(quán)勢低頭，不為富貴折腰，用zeng氣滋養(yǎng)的萬榮人的這股子撞倒南墻不回頭的勁兒，是千年積淀下的，亙古流傳來的。萬榮笑話中也有這樣的段子，比如說一個財主和一個長工在一起閑聊，長工不尿財主，財主想不通，就問長工，我有錢，你咋不恭維我呢？長工答，你有錢是你的，我憑什么要恭維你？財主說，那我把我的錢分給你一半，你還不恭維我？長工又答到，我現(xiàn)在和你的錢一樣多了，不需要恭維你了。財主又說，那我把我的錢都給你，你總該恭維我了吧？長工笑呵呵的說，你成了窮光蛋了，我恭維你干啥，應該是你恭維我才對呢！你看看，這就是萬榮人，雖說有狡黠的成分，但犟死驢的性格卻有著明顯的烙印。
介子推不是萬榮人，但他卻因為堅決不接受晉文公的賞賜而燒死在了萬榮的孤山上。萬榮至今流傳的清明節(jié)上墳的“子�！被x，據(jù)說還是祭奠介子推的。只因為西晉學者杜預在注解《左傳》時，一時疏忽，將介子推隱居地注為晉中介休的綿山，后世之人以訛傳訛，真實的隱居地萬榮孤山自此少人問津。百余年來，學者們紛紛為此而質(zhì)疑，但既成事實，不過就是一場筆墨官司罷了，根本改變不了這種先入為主的思維定勢。萬榮人從來是特立獨行，才不管學者咋說，社會咋議，自顧不暇地在孤山上修介公祠，焚香祭拜。介子推的犟，雖死也不出山，可能也就是在萬榮這塊倔強的土地上才讓他有這樣的驚天之舉罷！孤峰山是一塊非常神奇的土地，傳說二郎神擔山趕太陽時，走到此處，忽然覺得鞋內(nèi)有石沙磨腳。于是他停了下來，把兩只鞋內(nèi)的石沙倒了出來。左腳倒出的石沙，即萬榮的另一座大山稷王山，右腳倒出的石沙，即介子推隱居的孤峰山。這座山，漢武帝留過影，劉秀避過難，李世民扎過寨，還有一個神奇的海眼，一下大雨，從海眼里就冒出朵朵祥云，所以當?shù)赜兴字V“孤山戴帽，長工睡覺”的說法。介子推背著老母，從晉國國都跋山涉水而來，選在在此處落腳，而后世秦皇漢武、唐宗宋祖四大雄主便有兩人垂青于斯，不能不說自有緣由所在。
海眼的重要性，在農(nóng)耕時代的萬榮異常重要，一來在沒有央視天氣預報的情況下，便于地主老財安排第二天的生產(chǎn)，二來在萬榮這個特殊的地方，長工偷懶想歇是本能的需要，地主們不想讓長工們歇卻也指望著長工們歇，繞口吧？一句話，是因為旱是萬榮最釅最濃最不堪回味的味道。
萬榮的缺水，由來已久。有一句諺語流傳甚廣：寧讓客人吃個饃，不讓客人喝口水。還有則笑話，說的是萬榮鄉(xiāng)村缺水，早晨起來，家里人只有一碗水，由家里年長的拿起碗來，喝一口水，向每一個人臉上噴一口水，算作洗臉這個程序結(jié)束。這雖然都是一些調(diào)侃萬榮人的笑料，但昔日萬榮的缺水卻是不爭的事實。萬榮雖然靠著兩條母親河的滋潤，可是萬榮土厚山高，孤峰山海拔1410米，稷王山海拔1279米。打一眼深井難乎其難，俗諺說：丁樊馮村出了名，杜村千尺還掛零。極言萬榮的土層深厚。早年間萬榮為了水，可沒有少折騰。從孤山引水下山，不懂科學，為了讓泉眼擴大，炸壞了曾經(jīng)潺潺的清泉，到全縣村村挖池蓄水；從西范揚水工程，到果園村頭的滲灌池；從村村開始打深井，到北趙、西范引黃灌溉到田頭，萬榮人的盼水、想水、興水夢做了一年又一年，直到現(xiàn)在，才基本得到解決，“千尺還掛零”的杜村，也用上了汩汩奔流的黃河水；靠高潮池吃水的縣城人，現(xiàn)在也讓西范的黃河水進了縣城，成為縣城居民生活的幸福水。夢想成真，萬榮這塊地上，過去叫的名稱“萬泉、榮河”，都和水有關(guān)，都因水而困，如今，才算是名副其實，風生水起了。
水利條件的變革，促進了萬榮農(nóng)業(yè)的嬗變。這一變化，是脫胎換骨，是騰籠換鳥，是快馬揚鞭。萬榮是農(nóng)耕文化的鼻祖，后稷播撒五谷就在萬榮縣西北的稷王山上，至今這里還流傳著五谷石的傳說，在稷王山上還不斷能撿拾到五彩斑斕的五谷石，因此，種五谷，養(yǎng)百年，抬頭看天，俯首耕地，便是萬榮老百姓的日子。但是，水來了，果業(yè)的好日子也來了。呼啦啦地，二十年時間，萬榮從幾千畝果樹一下子就發(fā)展到了30萬畝，品種從最初的秦冠、紅星、國光等一路改良，據(jù)說現(xiàn)在的萬榮富士蘋果口感和品質(zhì)都超過了日本進口。為啥呀？萬榮高啊，高原土厚水深，過去是弊，現(xiàn)在水不愁了，高形成了巨大的晝夜溫差，又成了蘋果生產(chǎn)的優(yōu)勢了。再加上縣政府不斷引進新技術(shù)來支撐，萬榮的新諺語不經(jīng)意間就走向四海了，那就是：日照長，溫差大，萬榮蘋果甲天下！說甲天下，那是毫不含糊，萬榮是全國果業(yè)不折不扣的獲獎專業(yè)戶！在第三、四、五屆中國國際農(nóng)業(yè)博覽會上獲金獎，被21屆世界大運會指定為唯一專用蘋果。全國蘋果20強縣、中國果菜無公害十強縣、中國有機農(nóng)業(yè)示范縣。萬榮蘋果成為中國地理標志。
因水而引起的巨變并不止于此。當西灘這一黃河上的明珠聲名尚未鵲起之時，連身邊的運城人都連連搖頭——萬榮人真是具有萬榮精神，又添一zeng！干萬榮竟然作起了水文章，想錢想瘋了吧？人們真是隔門縫瞧日軍——小看太君！萬榮浩浩然有二十畝灘涂濕地，過去是“買老牛種灘地”賠本買賣，荒草連天，現(xiàn)在的人們崇尚自然，追求原始，西灘正是這樣一塊未經(jīng)開發(fā)的處女地，遠離現(xiàn)代化的干擾，靜享大自然的恩惠，你說你不來行嗎？到西灘來吧，嗅一嗅清新的空氣，聽一聽黃汾的濤聲，走進幽谷中的蘆蕩，感受月光下的荷塘，更有那接天的魚池，蹣跚而來的竟然是那不可思議的大閘蟹，這難道是西灘，抑或是那遙遠的陽澄湖？這種味道，天然、質(zhì)樸，不信你走過西灘，你還拿捏得�。�
萬榮的別出心裁還表現(xiàn)在一大批林林總總的古建上。萬榮是個文物遍布的地方，走遍萬榮山水，一不小心就淋一身唐風宋雨，撿一塊秦磚漢瓦。飛云樓，據(jù)說是中華第一木樓，通身沒有一顆釘子，全部用鉚楔結(jié)構(gòu)而成，而現(xiàn)在的所謂的四大名樓，無一不是鋼筋混凝土的復制品，登樓而上，總覺得是一個贗品。而湮沒在一個山村的稷王廟，構(gòu)思卻也是出奇的精巧。建造于北宋天圣年間，正殿建筑無通長大梁承托，俗稱“無梁殿”， 專家考證說，這種建造藝術(shù)在國內(nèi)是一個“孤例”。據(jù)說當年梁思成、林徽因夫婦走遍山西探訪古建，從史書上看到稷王廟，最終沒有找到。冰雪聰明的林徽因壓根兒也不會想到，這樣一個氣勢恢宏、設計奇巧的建筑，居然是在一個非常不起眼的小山村里。稷王廟因此而不能為人所知，也在情理之中了。不能像四大名樓一樣，有詩千古吟唱，萬榮這些建筑只有默默的佇立于風雨之中，回憶往昔喧囂，飲盡今朝孤獨，守望來日寂寞。
古來圣賢皆寂寞，萬榮當然不懼怕寂寞，也不甘于寂寞。從華北果庫嘗一口香甜的蘋果出來，到孤峰山滑雪場瀟灑一番，甚至于揣一張名片還要別出心裁，寫上“中共中央國務院，山西省委萬榮縣，地方國營水泥廠，支部書記兼廠長”，這就是萬榮精神中“自大”的味道。萬榮人骨子里就有這種“自大”的情懷，從上述的名字中便可窺一斑而見全豹。他不時的就要從寂寞中尋求一種釋放，在自己的面前放一個放大鏡，把自己大大的呈送到人們面前，讓人們知道，這里曾經(jīng)有一個牛逼的萬榮，今天依然牛氣沖天！這種自大，不是目空一切，唯我獨尊，而是胸懷遠大，傲視群雄。就在這個一無礦產(chǎn)二無資源的貧困境地下，萬榮人走南闖北，靠智慧發(fā)財，用腦子創(chuàng)新，硬是把“中國建筑防水材料之鄉(xiāng)”的牌子扛回了家！據(jù)統(tǒng)計，在萬榮，從事化工建筑防水材料的人超過了五萬人，只要縣級以上的城市都有萬榮人的足跡，萬榮人成了典型的中國吉普賽人！
生在萬榮，長在萬榮，渾身都充滿著萬榮的味道。
萬榮的味道是山，高峻而佑萬物以滋長；
萬榮的味道是水，恣肆而涉險以縱橫；
萬榮的味道是久遠，歷經(jīng)風雨而不改滄桑；
萬榮的味道是不屈，雖歷挫折而九折不回。
為這樣的味道，我陶醉過，沉迷過，也充盈過，我渴望能有一個碩大無朋的茶爐，把萬榮這五千年的文化煮了進去，文火慢工，使之更有味……
（作者薛勇勤系萬榮縣縣志辦主任）
